如夢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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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家吃飯有個好處，不用洗碗，不用花錢。
代價是你必須付出耳朵，因為飯後的家常便話就是拿你小時候的事出來恥笑。

最常被笑的一件事是我的牙齒。

我的牙齒一直很糟，就好像有人天生註定一雙美腿，而我則是天生一口爛牙。爛牙就等於我經常要看牙醫，我不是自誇，老家附近在開的或已經沒開的牙醫師全都認識我，因為我小時候平均每個月都要去看他們一到兩次，雖然看的次數頻繁，我也沒因此立志要當牙醫來救助和我相同痛苦的人，一來我不是讀書的料，二來有一口爛牙的牙醫開診所一定會倒。

而最常被拿出來笑的，就是我每逢過年必思醫，每次我的牙齒到了年底十一、二月份都會完全沒事，然後牙痛就在要過年的一、二月份爆發出來。牙痛不是病，但痛起來要人命，我是這句話的忠實信徒，我爸也是，因為他都要帶著我在過年期間到處找還有開業的牙醫診所，可是過年期間沒人開業，所以他就一間一間的敲遍附近所有診所的門，年初一的清晨，冷清的街上迴蕩著一聲聲敲門聲，本該歡樂的春節淒涼至極。

一次次的敲門換來一次次的失望，父子倆比沒嫖到妓的嫖客還懊惱不已，沒想到居然有漏網之魚來不及逃，在某家診所的門前，一個醫生手提大包小包來開門，醫生娘懷抱乳哺嬰兒隨侍在後，原來醫生正準備全家出遊，可惜一早就被我們父子抓到，他大概很後悔早知道昨晚就該走先才對，可是看到我們父子目露兇光，本來想說今日歇業的話又吞回肚裏，就此乖乖束手就擒。

做了應急的處理後，醫生很快的把我們這對瘟神請出門，我的牙齒得到照顧，我爸也鬆了一口氣，醫生娘也終於停止七七八八的碎碎唸，這結局雖不是完美，但尚可接受。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很快的又長了一歲，轉眼間又來到年底。

連續三年的大年初一那個醫生都被我們抓到，直到他終於開竅搬走為止。

我在牙醫診所渡過大年初一的紀錄連續保持了七年，此記錄至今十餘年內鄉里間無人能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