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似幻

早上只來了兩個看車的客人，沒事幹加上昨晚一夜未眠，小進一直感到昏昏欲睡。

要命的是此時小進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又餓又累讓他的痛苦雪上加霜。

「喂，什麼時候吃飯啊?」小進抱著肚子。

「快了。」采潔看了時間。「再過半小時。」

還要再等的答案讓小進不太滿意，不過剩半小時撐一下應該也就過了，小進心想。

「你便當訂好了吧?」采潔想到的問。

「有，我訂了個雞腿外加一塊排骨。」

「愛吃鬼肥死你!」采潔罵道。

「那你訂什麼?」小進反問。

「我?我……。」采潔突然講話吞吞吐吐起來。

「厚厚，加了多少菜怕人知道啊。」小進好像抓到把柄般的奷笑著。

「不是!是我……不在公司裏吃…。」

采潔越講越小聲，後面那句幾乎都快聽不到。

「啥?」小進一臉納悶。

「你說你不在公司吃是什麼意思?」

「唉唷，你小聲一點啦。」采潔急忙把小進拖到一旁。

「因為采潔都和我一起去外面吃中飯。」

背後響起一陣聲音，兩人同時轉頭，小進一看就覺得奇怪，這個王經理怎麼老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兩人身後。

「有什麼問題嗎?」

王經理微笑的望著小進。

「那我也要出去吃。」小進不加思索的蹦出一句。

「可以啊，等你當上經理想怎麼吃都行。」王經理還是不改臉上的笑容。

這話讓小進臉上一黑，采潔見狀急忙擠眉弄眼想要小進閉嘴。

「那采潔不是經理為何可以出去吃?」

「同樣的，只要你當上經理，想怎麼吃或想帶誰出去吃都可以。」

王經理面帶笑容慢條斯理的說著讓小進無法反駁的話，小進氣的只想往他臉上招呼一拳。

「啊，看時間剛好差不多了，采潔走吧。」

王經理很自然的輕輕攬了采潔的手往外走。

采潔連回頭都不敢，她只感到身後有一股超濃厚又巨大的怨氣在燃燒。

那何止是怨氣?小進咬牙切齒的模樣簡直是惡鬼附身。

等到晚會終於開完已經過晚上十點，小進感覺比以前一晚上趕七、八個場子主持還要累。

隔行如隔山這話是沒錯的，如果要他拿麥克風連續講一整個晚上的話，或者到處趕場都輕輕鬆鬆，而他今天一整天對著客人還講不到十句話，也不用東奔西跑四處趕場，但身心卻感到無比的疲憊。

要下班前采潔還把早上那一大堆資料塞給他，小進整個臉都垮下來了。

「記得回去要看資料啊。」采潔再三交待完跳上車走了。

回到家的小進連澡都沒洗，資料攤開在第三頁就已經昏昏睡去。

陳明倫走近小欣的桌子，他將一疊清查過及待清查的設備文件放在桌上。

小欣一看就皺眉，她忍不住揉著眉間。

「我現在才知道你以前的辛苦。」小欣由衷道。

「知道就好。」陳明倫笑著。

「清查過的文件簽完要先交上去給廠長，記得啊。」

陳明倫丟下一句轉身就走。

「喂，你不幫我啊?」小欣急道。

「我都檢查過了，你簽名就好。」

陳明倫邊說邊走出辦公室門口。

這話讓小欣感到貼心，其實她知道陳明倫已經幫了很多的忙，如果沒有他，設備清查的進度也不可能如此順利。

陳明倫對她的好她都了解，不過她自己對陳明倫呢?

除了夜晚的激情之外，還有什麼?

然後她想到美莉。

直到現在，她和陳明倫兩人的關係始終不算是公開，大概是兩人都感覺愧對於美莉，而且美莉那邊……，陳明倫到底是怎麼處理的她也不知道。

應該說她潛意識裏也不敢問不敢提，好像問了提了之後一旦戳破那薄弱似泡泡的禁忌，兩人目前的美好關係就會幻化成泡影。

話說回來，她心裏也很清楚目前兩人的關係建立在極脆弱的基礎上，何時會突然倒塌崩裂都不一定。

也因此小欣更珍惜現在兩人在一起的時光。

只是那膠著不清的三人世界，總是令所有人神傷。

上班已經一個星期，小進還是無法習慣這樣的工作方式，某方面來說同樣是面對客人，但應對的方式可大不相同。

首先，他不能像主持歌舞秀時天花亂墜的胡說，再者也不能跟來看車的客人說黃色笑話取悅他們。

公司代理的車皆以中產階級為主要客戶群，這個族群的客人也可說是最不好應付的一群，譬如終年辛苦工作的上班族好不容易存夠錢要買車，怎麼可能隨便做決定?一定是再三詢問仔細挑選，這意思不是說他們都很懂車，而是他們需要一個值得信賴的服務人員來協助他們做買車這種重大決擇。

也因此一旦服務人員表現不夠專業，買賣雙方的信心一產生裂痕，想成交生意就難如登天。

當然，專業是可以被訓練的，不過以小進本身就不是自願來上班的狀態下，要他進入狀況還得有一段很長的時間。

小進不認真學習的態度也是采潔這陣子最大的痛苦來源。

之前大家是好朋友，什麼話都可以說可以講，可是現在變成了同事，反而有些重話會說不出口，不過主管又交待了帶新人這個任務，想做好她就必須去逼小進，但逼了小進又怕傷害朋友之間的感情，采潔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心裡煩燥的要命。

尤其看到小進那毫不在乎吊兒啷噹的表情時，采潔有時氣到想把他活活掐死。

就在她正煩惱的時候，一不注意小進已經跟一對男女客人聊起來了。

「帥哥，這台車最適合你了，載你馬子出去玩保準滿意!」小進說完還拍了一下那男生的胸膛。

「她不是我馬子，是我老婆。」男客人囁囁的回答。

「哦哦哦，那就載大嫂到處去逛逛，山明水秀湖光水色這麼給他逛一圈下來，夫妻的感情肯定是越來越甜蜜啦。」小進興奮的說著。

「可是我們要離婚了。」女客人冷冷的道。

「那要離婚了還一起來看車幹嘛?」小進不解的叫了出來。

女客人聽了之後一把捏起男客人的耳朵，男客人痛的哇哇大叫。

「這死傢伙送給外面女人一棟房子，我不過要台車很過份嗎?」

女客人還死命拉著男客人的耳朵不放，小進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的在兩人身邊團團轉。

采潔看到三人的騷動急忙衝過來。

「抱歉抱歉!請問有什麼事嗎?」采潔不斷對客人躹躬致歉。

「問他!」女客人指著小進的鼻子。「哪壺不開提哪壺，走了!」

那位可憐的男客人就這麼被女客人提了出去。

兩位客人一走出門口，采潔馬上緊緊抓住小進的衣領。

「到底怎麼回事啊?」采潔衝著小進大叫。

「我怎麼知道。」小進雙手一攤。

「吼~~~~~~~~!!!!!」

采潔氣到整個人都快著火了。

王經理在辦公室門口遠遠看著兩人，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種說不出來微妙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