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似幻

 

<第五章>

 

 

山本在辦公室搔著頭，剛剛從組長那聽來的消息讓人頭痛，林國安一行三人已經交保離開了。

 

很簡單，因為警方手上的證據不足，單憑筆錄的自白當然不能做為犯罪事證的依據，所以就算明知此事是這三個王八蛋幹的，但檢察官也只能依法行事，該交保的還是得讓人交保。

 

媽的，山本越想越氣，將手上的筆摔的老遠。

 

但氣也沒用，如果學長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瘋掉，山本一想到這變成害怕，要怎麼跟森川說呢?

 

對了，森川還沒進辦公室也沒打電話來交待，這情形是蠻少見的。山本問了值班檯的學弟，學弟搖搖頭說沒看見森川進來。

 

嗯?真奇怪，山本撥了森川的手機，響了很久但沒人聽。

 

學長到底跑哪去了?山本在心中問自己。

 

突然有人從身後拍了山本的肩頭，山本嚇了一跳，他一轉身，眼前的凱莉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你、你跑來幹嘛?」

 

山本急忙拉著凱莉出警局大門。

 

「唉唷，很痛耶。」

 

凱莉大聲抱怨著。

 

「噓噓，小聲一點。」

 

山本趕忙摀住凱莉的嘴，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將她拖到警局旁的小巷裏。

 

「你瘋了嗎?沒事跑來找死啊!」

 

山本吼著。

 

凱莉恢復笑容，她一邊陪著笑身子就依上山本。

 

「人家想你嘛，想找你一起吃午餐。」

 

山本被這麼撒嬌，一股要發作的氣馬上消掉。

 

「那不會先打電話來嗎?如果剛剛被我長官看到我就死定了。」

 

「哼!吃飯犯法嗎?還是法律規定警察不能和酒店小姐吃飯?」

 

凱莉嬌嗔著一把推開山本。

 

山本見狀只好安慰道:「不是啦，是被人看到不好意思。」

 

「我看你是怕和酒店小姐混在一起會影響你的升官吧?」

 

「沒有沒有啦，我升官靠自己就好了，你絕對不會影響我。」

 

雖然山本極力想安撫凱莉，但她雙手叉著腰還是一臉的不悅。

 

「好了好了，我們去吃好吃的，別生氣了好不好?」

 

山本堆了滿臉的笑容不斷賠罪。

 

「你哦，真不知該怎麼對你才好。」

 

凱莉用手指不停的戳著山本的額頭。

 

「好，高興了沒?走吧。」

 

山本拉著凱莉一起上了車。

 

 

 

 

兩人來到一間高級的日本料理店，山本為了向凱莉示好，特地點了許多高級的食材料理，接著又加點了清酒，兩人開開心心的大吃大喝。

 

「我上個廁所。」山本筷子一放。

 

「別把生魚片都吃光了啊。」

 

山本關上包廂門時還在門外交待著。

 

凱莉隨口應著，她稍等一會確定山本離開後，便從手提包拿出一包白色的藥粉。凱莉快速的將藥粉倒進山本的酒杯中混合，接著回到座位上若無其事的繼續吃著。

 

山本回到包廂後馬上就拿起杯子自乾了一杯，還學日本人發出嘖嘖的響聲。

 

凱莉馬上幫山本倒了一杯，不斷吆喝著要他繼續乾杯，就這麼吃著喝著，山本的眼神漸漸迷矇並且開始胡言亂語。

 

凱莉叫人來買了單，她拖著山本離開日本料理店，然後帶他回到家中。

 

回到家後，山本躺在沙發上還在胡言亂語著，凱莉架起預藏的攝影機，拿出另外的白色藥粉要山本吸食。

 

山本神智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嘛，只聽著凱莉的指示吸食著那些藥粉，過一會後藥效發作，山本手舞足蹈還大吼大叫，完全陷入一種瘋狂的狀態。

 

而這些醜態全被凱莉拍了下來，她臉上的神情冰冷，和先前的熱情判若兩人。

 

「接下來我要你替我做牛做馬，阿呆。」

 

凱莉碎碎唸著。

 

 

 

 

李生全本來想說些什麼，被林國安狠狠一瞪之後，話全吞回肚裏，他怯弱的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吐一聲。

 

林國安臉色陰沉的望著他和房東弟弟，三個人圍在一起沒人開口。

 

「這事…怎麼辦?」

 

房東弟弟打破了沈默

 

李生全一聽也想開口，林國安做了個手勢要他閉嘴，然後林國安起身在兩人間轉了轉。

 

「其實這事不難解決，而且…。」

 

林國安頓了頓，略微清了清喉嚨後繼續道。

 

「這群飯桶警察比我想像中的還笨，我以為他們查的是那件事，想不到只是為了那個騷貨。」

 

「我警告你們兩個，尤其是你!」

 

林國安手指著李生全的鼻尖，李生全不禁地發抖。

 

「你他媽的爛孬種，警察隨便一嚇就什麼都供出來，當初大家一起幹那騷貨的時候，幹的最多也最高興的就是你，媽的現在把大家都供出來，早知道當初就不找你這王八蛋。」

 

李生全被罵的灰頭土臉，只能不停的搖手表示歉意。

 

「我告訴你，如果你那張爛嘴再敢隨便亂說，信不信我和房東弟弟一起賴你就是主謀，我看你怎麼死!」

 

「不、不要，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李生全不斷求饒，只差沒雙腿跪下。

 

林國安視線一轉，落在房東弟弟身上。

 

「這件事應該需要不少錢，你可以吧?」

 

「可以可以，大概要多少?」

 

「少說先準備個三百萬，其他的我再想想。」

 

「三百萬?!」

 

房東弟弟大叫出來。

 

「嫌多哦，好啊，那就大家準備吃牢飯吧。」

 

林國安表現出一付無所謂的嘴臉。

 

「不是，是一下子要拿三百萬…，這個我要準備一下。」

 

「那你最好馬上準備。」

 

「三百萬…不就要把定存解掉了嗎…唉，可惜了那些利息…。」

 

房東弟弟邊搖頭邊嘆氣的走出房門。

 

林國安手扶李生全的肩頭坐了下來，他輕輕拍著李生全的肩頭好似安撫。

 

「小李啊，我剛剛是大聲了點，但我是為了大家好，你不會怪我吧?」

 

李生全一個勁兒的猛搖頭，神情感激到快迸出淚光。

 

「我在想，目前唯一對我們不利的是那騷貨的證詞，但只有她被害人的說詞，又沒其他人證物證的，你是警察要怎麼辦案?」

 

「尤其檢察官這麼快就讓我們交保，就更證明我的想法，我猜現在警察比我們還頭大你信不信?」

 

李生全大致上聽懂了，不停點頭如搗蒜。

 

「現在我們大家要沈的住氣，等過了這關不就海闊天空?」

 

林國安的話聽起來是很有說服力，但李生全心裏老覺得不踏實，他認為自己還是得想些其他的後路。

 

但是眼前他還是表現出感激不盡的巴結樣，林國安見他如此，露出滿意的笑容。

 

 

 

 

凱莉走進上次那家私人會所，這次沒人攔她。

 

王天生早已等候多時，他對凱莉露出一貫的微笑。

 

「我剛好有事在忙，是妳說有急事我才特地撥空來見妳，所以…千萬不要是想買什麼名牌包這種小事，否則……。」

 

「……我會很生氣哦。」

 

王天生臉上雖然帶著微笑，但他的語氣可完全讓人笑不出來。

 

「放心，我再怎麼樣也不會那麼白目，你看這個。」

 

凱莉拿出手機按了幾個鈕後遞給王天生，並示意他直接播放影片。

 

按下播放鍵後，王天生一開始還不解的略皺了眉頭，但隨著影片的進行，他漸漸眉開眼笑。

 

「有意思，這是山本?」

 

他笑著問。

 

「嗯嗯。」

 

凱莉拿起果汁喝了一口。

 

「你想怎麼使用?」

 

王天生接著問。

 

「想怎麼用隨便你，我只是提供材料而已。」

 

凱莉一派輕鬆的說。

 

王天生沉思了半晌，他用手指輕輕敲擊桌面，但那聽起來彷彿一聲聲的喪鐘。

 

「剛好我有機會用到，想想你真是我的幸運星。」

 

「山本的主管你認識嗎?」

 

王天生問。

 

「你說森川?不熟，但見過幾次面。」

 

「那傢伙今天跑到我的服務處問東問西的很煩人，我底下的人是先將他打發，但我覺得他應該會再來。」

 

「你也知道我的副業……哼，不喜歡跟戴帽子的扯上關係，所以我在想要怎麼好好利用你這個材料。」

 

「好啊，你想要我怎麼幫你?」

 

凱莉非常配合的答應。

 

「乖，我想到再跟你說。」

 

凱莉點點頭拿了手包就要走，王天生突然做了個手勢阻止她。

 

「等等，這個材料讓我想到一件事，你……該不會也有我們之間的相關影音檔案吧?」

 

凱莉心頭一驚，想不到這老狐狸馬上就聯想到。

 

「當然有啊，每次見面的過程我都嘛有錄起來。」

 

凱莉故意裝著開玩笑的口吻。

 

王天生馬上收起微笑伸出手指著凱莉。

 

「我記得我有說過，千萬，千萬不要挑戰我。」

 

凱莉感覺到一股寒意，但她還是裝作鎮定的道。

 

「沒啦，我開玩笑的你幹嘛當真。」

 

「最好是，走吧，有事我再找你。」

 

然後王天生又恢復一貫的微笑。

 

凱莉幾乎是像逃命般的離開餐廳，她發現自己好像挖了一個大坑給自己跳，得趕快想個辦法保命，不然下場如何誰都不知道。

 

 

 

 

森川望向大樓牆上那巨幅的海報，海報中的男子比著一個大姆指的動作，左邊的文字是「為民喉舌的急先鋒」，右邊是大大的「懇請牽成王天生」。

 

這就是王麗珍口中那個無恥下流的父親。

 

從昨天下午開始，森川一直拚了命的連絡尋找王麗珍，但王麗珍就像人間蒸發似的消失。雖然他覺得不可能，但還是去王麗珍的公寓及回到自己家找過，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一大早他就來到王天生的服務處詢問，服務處的人員一問三不知，只答應會將訊息轉達給王天生，除此之外，他現在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等到腹中傳來隱隱絞痛，他才想到從昨日到現在滴水未沾，森川在便利商店隨便買了麵包和水充飢，一邊思考著一下步該如何走。

 

電話響起，他急忙接了電話。

 

「你們在搞什麼鬼!一個中午出去到現在沒半點消息，你是整天都沒進辦公室!」

 

組長在話筒那端怒罵著。

 

「對不起，我有案子在跟所以沒進辦公室…，咦?山本也不在嗎?」

 

森川不解的問。

 

「他沒跟你在一起嗎?我打一下午的電話他都沒接!」

 

組長的怒氣透過話筒持續傳來。

 

「好好，組長，抱歉，我馬上連絡他。」

 

雖然組長看不到，但森川還是下意識的不斷點著頭。

 

「我知道放了林國安他們三人你心情不好，但就因為如此，你更要加緊腳步把犯罪證據找出來啊。」

 

「什麼?」

 

森川大聲叫出來。

 

「山本沒跟你說嗎?他們已經因為罪證不足保釋了。」

 

組長納悶道。

 

森川聽到這消息簡直不敢相信，一股氣積在他的胸口不知該如何發洩，又不能對組長大吼，他只好洩恨的將手中水瓶甩的老遠。

 

他在心中至少罵了幾十聲的幹，但還是故作鎮定的說。

 

「是，組長，這案子我一定會查個清楚。」

 

「嗯，下次要幹嘛說一聲，不要又無緣無故消失了。」

 

組長沒等他回話便將電話掛了。

 

一直到電話掛上的這一刻，森川再也忍不住大聲喊「幹」，其罵聲之大，就連便利商店的店員都跑出來看是怎麼回事。

 

無論如何，他身為一個警務人員，面對任何事最重要的就是理智一定要保持住，只是王麗珍的失蹤加上林國安等三人被釋放的消息，讓他覺得理智僅剩一線，或者說已經快到斷掉的邊緣。

 

但目前先要找到山本這混小子。

 

森川平時開車雖快，但都還算在安全範圍邊緣，不過此時他已經是瘋狂駕駛的程度，並且一路狂飆至山本的住處。

 

他大力敲著山本家的門但都無人回應，回到車上後又打了不下數十通的電話，但也無人接聽，然後他又一次情緒的大爆炸。

 

等他再回到王天生的服務處時，服務處早大門深鎖都下班了，無奈之下，森川只好回家再作打算。

 

回家的路途上車行過半，他想了想轉去王麗珍的公寓。

 

「誰啊?」

 

李生全應門。

 

「警察，開門。」

 

森川冷冷的說。

 

李生全和之前一樣，同樣縮頭縮腦的半掩了門。

 

「很好，居然還睡的著，睡的香嗎?」

 

森川怒目直視著李生全。

 

「李生全，好好珍惜現在，你還能回到這裡是幸運，等我證據收集齊全之後，你可能要住在政府提供的地方很久很久了。」

 

李生全微微發著抖，他是真心感到害怕。

 

「我…我有事想…。」

 

李生全正想說什麼的時候，隔壁房門猛的打開。

 

「喂!你來幹嘛?」

 

林國安站在陳明倫的面前質問著。

 

「別以為警察就了不起，現在幾點了?可以這樣擾民嗎?」

 

林國安霹靂啪啦講了一大串。

 

「擾民?你們在我眼中是涉案的犯罪嫌疑人，我只是為了查案需要才來的。」

 

「少來這一套，別以為我們什麼都不懂，法院還沒判決確定之前我們都是清白的!」

 

「那你不懂的還很多，只要我們警方認為可疑的人事物都可徑行盤查，這不用經過你的同意。」

 

森川反嗆道。

 

林國安當然懂，但他一時語塞不知該回如反擊。

 

「如果對我有任何不滿去投訴我，我的警員編號和姓名你們都很清楚，隨時歡迎。」

 

李生全偷偷瞄了林國安一眼，林國安則是一臉鐵黑。

 

「我今天只想告訴你們一件事。」

 

接下來森川什麼都沒說，只用殺死人的目光掃過兩人一遍便下樓離開。

 

 

 

 

忙了這麼多天終於多睡了幾個小時，雖然森川還是感到全身酸痛，但總算恢復了一點精神，到是山本的黑眼圈讓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你他媽昨天到底跑哪去鬼混?」

 

森川見到山本劈頭就是一陣罵。

 

「唉唷…學長，別那麼大聲，我到現在頭還在痛咧…。」

 

山本趴在桌上一副動彈不得的樣子。

 

「森川!山本!你們兩個給我滾進來!」

 

組長怒吼著。

 

森川轉頭狠狠瞪了山本一眼，不甘心的踹了山本的椅子。

 

兩人進了組長的辦公室，組長臉色難看到兩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一堆案子都還沒個譜，你們兩個到底在搞什麼?」

 

組長猛吸著煙。

 

「破案需要時間我懂，但是剛剛我接到局長的電話就搞不懂了。」

 

組長轉頭望向森川。

 

「森川，你沒事去騷擾人家王立委的服務處幹嘛?」

 

「我沒有啊。」

 

森川不解的回答。

 

「王立委說我們警察放著正事不管，然後成天跟在他女兒屁股後面跑，請我們警局維持一下紀律。」

 

「有這樣的事嗎?」組長問。

 

「不是，組長你誤會了!」

 

「麗珍…，呃，王麗珍是性侵案的被害者也是重要證人，本來她在醫院好好的突然不見，醫院的人又說是被她父親接走。」

 

「那我去王立委那邊關心詢問一下這很合理吧?」

 

「森川你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是說性侵案不重要，只是目前我們手上還有兩件兇殺案還沒破，這處理事情的先後順序不需要我教你吧?」

 

組長一番訓話讓森川無法回答。

 

「還有，山本。」組長指著山本的鼻子。「昨天下午都找不到你是怎麼回事?」

 

組長熄了煙然後接著點了一根。

 

「我…我中午喝多了…。」

 

山本垂著頭囁囁的說。

 

組長的臉色一陣鐵青，不過他忍了下來。

 

「好，好，現在…，現在局裏很多事情，等處理完了我再找你算帳。」

 

山本皺著眉無奈的看著森川，森川則惡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

 

「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我的辦公室，希望下次我再聽到的是好消息。」

 

組長大手往門口一揮。